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木苏里《全球高考》,木苏里全球高考讲的是什么

木苏里《全球高考》,木苏里全球高考讲的是什么

1.“我以前见过你吗?”

“没有,如果你看过,恐怕只能活一个。”

2.被诅咒的候选人就这样变成了一个村民,永远被束缚在这个山村里,名字是A、B、C和D,直到有一天,一个新的候选人给了他正确的娃娃。

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死去.

难怪那些村民如此害怕那个黑人妇女,因为他们曾经是候选人。

难怪他们不想进树林,因为这里有他们自己的坟墓。

3.我叫赵。

我叫赵…

4.赵站在那里看了很久,好像他想记住这天火的一刻。

过了很久,他从胸口掏出一样东西:“我该走了。你能帮我保管这个吗?”

秦看了看递过来的防水袋,日记本原封不动地躺在里面,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尘封已久没用的手机。

“我才想起来,我藏了很久了。”赵指着手机说道,“我

不太想彻底离开,而这些至少能证明我活过。”

5.于遥说:“我算人吗?我自己都不知道。”

她就像误弄出来的一段bug,介于考生和NPC之间。

她离开考场也不是坐的那辆城际巴士,而是自己徒步走了很久,穿行了不知多少地方,然后机缘巧合跟着一群考生进入了某场考试中。

也许是系统刻意为之,也许是受其他影响。

她的记忆越来越差,考试前的很多事她都想不起来了,只记得有有人害过她,也有人护过她。

6.如果不见面,那么……想起名字的赵文途,在最后那个瞬间,至少是满足的。

至于遗憾,全都留在日记里。他自己已经不会去苦恼了,只有看的人知道。

7.“不过,我始终对你很好奇……”秦究说。

游惑闷头按摩着手腕关节,闻言抬头问:“好奇什么?”

好奇为什么系统对你有种……更为宽容的感觉。

8.如果此刻的他是一位旁观者, 看到922或是154做出这种举动, 一定会觉得他们在紧张。

他秦究活了三十年, 至少在现有的记忆里,还是头一回这样。

而这种情绪来得不知缘由, 莫名其妙。

明明只是一个不常想起的、在回忆里从没露过脸的人, 却好像……

他等着看这一眼等了很久一样。

9.游惑靠在舷窗旁懒懒等着,一手下意识地摸着耳钉。他抬了一下眼皮,浅棕色的眼珠被油灯映得透明,朝秦究看了过来。

那一瞬间,他的神情模样和视频中的考官A逐渐重合。

好像这么多年来,从未变过。

10.他们身后,跟着那艘湿漉漉的旧船。

它搁浅多年,残破不堪。如今满载骸骨,竟然又能乘风破浪了。

久违的太阳喷薄而出,给这条强行开出的海路引航。

白雾奔涌,天使归乡。

11.这里的人对过往记录没兴趣,但老人喜欢翻。

考生的姓名都很陌生,监考官的编号他对不上。

他翻看违规记录,只是为了感受一点人味。

这个地方太规整了, 连人都一样,规整得死气沉沉。

只有在跳出规则的瞬间,会显露出一丝活气。

12.所以在这里,秦究这样的人太具有吸引力了。

讨厌也好,喜欢也罢。

反正你总会注意到他,然后记住他。

13.远处,天边的夜色一点点变浅,又浓稠的黑色变成了清透的灰。

他知道,天就快要亮了。

要不了多久,这个考场的计时就要停止,而他们是最后两个待清理的梦。

14.“秦究”头也不回:“大考官——”

“嗯。”

“好像总是我在叫你,你叫我什么?忽然很想知道。”

“考官A”愣了一瞬。

在这个梦里,他没有叫过秦究的名字,也没有喊过其他什么称呼。

但是,他听见这个问题的瞬间,脑子里却倏然冒出一个答案来。

就像是深埋在潜意识里,私下叫过很多次一样。

他说:“Gi。”

“什么?”

“Gin,去掉最后一个字母。”

15.明明也没过很久,却好像是上辈子一样。

但回想起来,又清晰得历历在目。

16.现在他才忽然想起来……当年的考官A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。

如果不是受系统牵制,他应该会像一般年轻人一样,有鲜活的情绪。也许会因为长相出众略有一点傲,但高兴了会笑,生气了会骂,有讨厌的人,也有喜欢的人。

而不是成为某个机器或是程序冷冰冰的代言者。

他会有正常人该有的人生。

17.直到这一刻,在游惑跟秦究聊天的时候,高齐终于在这位旧友身上……看到了一丝年轻人会有的鲜活气。

他不太习惯,但很高兴。

非常、非常高兴。

18.安静多日的红色警告灯在此时疯狂闪烁,滴滴的提示穿插着呼吸声,响个不停。

遥远的前方,是人群和大火。

后方隔着雾的山上是监考小屋。

他们在警告声中接吻。

19.“你的嘴硬我早就习惯了,越担心谁就越要刺谁。我没见你这么刺过别的人,冲着这点我说什么也会回来的。”秦究说。

“就算系统把我扔出去,清掉记忆什么都没留,我也会回来的。”

20.古堡的大火烧了很久,丝毫没有要熄的架势,似乎有太多东西该被灼烧干净。

公爵和巫医的灵魂早已消散,留下的残肢尸骸因为巫术回溯的缘故,纷纷复归为人。

他们经历了一回涅槃重生,大叫着从火中逃窜出去,重见天日。

一切生死在大火中回到起点。

21.系统拉响了有史以来最长的一通警报,却只给了三位监考官一张白条。

因为它找不到任何惩罚依据,也找不到任何规则来解释……为什么两个没有记忆的人,相隔几年,身份对立,却依然能搞到一起。

所以说爱恨真是奇怪的东西。

有的早早腐烂入土。

有的刻骨。

22.“我们用不上,留着也是浪费。”

周祺不解:“为什么?”

因为公事未了,私事同样。

于公于私,他都不可能立刻离开这里。

23.自己藏着和被迫隐蔽是两种感受,没人喜欢把一件本身很好的事永久压在阴暗处,不能让人知道,不能表露出太明显的情绪,不能丢掉警惕。

没人愿意这样。

24.在这种情况下,这两位还能站在一起,真的很不容易。

连他们自己都忘了有多不容易……

只有从头到尾看过来的楚月最清楚。

25.“我知道。”秦究说:“能回来就可以。”

他似乎还想再说什么,也许是某种承诺或者保证?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,只是挑着眉笑了笑。

这人有种天赋。

好像不论什么是,你都可以毫无负担地相信他。

26.她也永远都记得,秦究重新以“监考官”身份归来的那天下午。

所有初始监考官和新监考官被召集开会。

她和游惑作为权限最高的两位,先去了一趟主控中心。回来的时候在会议室门外的长廊上碰到秦究。

那天阳光应该很好吧……

她记得有点耀眼,透过走廊一侧连成片的玻璃照进来,亮得让人眼睛泛酸。

游惑在她身边倏然刹住脚步,盯着会议室门口的人。

而秦究在进门的瞬间朝这里望了一眼,愣神片刻忽然问:“我是在哪见过你?”

27.楚月回过神来。

面前的游惑和秦究跟她印象中的一样,也不一样。

这次的他们,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浑不在意的嚣张劲,比曾经的任何一天都放松。

挺好的。

不对,是太好了。

28.楚月说:“被罚当然是因为和某些人勾结搞事呗。”

“那为什么你没被清除记忆?”

“因为我只是帮了点小忙。”楚月笑得有点坏:“规则上来说,可以算巧合或失误。为什么要罚那么重?没道理。”

不过也不算轻了。

她被剥夺权限,从监考官的位置调离,罚到最偏僻荒凉的监考处,背靠常年覆雪的山,面朝尘土飞扬的小路。

她空守着满心旧事,却接触不到任何老友故人,和坐牢也没什么分别。

29.系统就像一个掌握生杀大权、残忍又好奇的人,每次出现问题,就把那些“调皮的玩偶”扒拉到掌下,今天尝试这种处罚,如果不起效果,明天再尝试那种。

第一次发现有两个厉害角色交从过密,对它构成威胁。它踢一个,留一个,清除一个记忆,保留另一个。

它理解不了人独有的情绪,区分不清情感之间的微妙差别,只知道有句话叫“一个巴掌拍不响”。

结果没用。

第二次,它发现威胁越来越大,差点真绊它一个跟头。于是它换了种方式,两个人的记忆一起清除。又在其他人身上尝试不同的惩罚,或是驱逐出核心、或是架空权限、或是打压、或是离间。

目前为止,有用没用还难说。

气是肯定气死了。

30.按照正常恐怖片的发展,这个屋子里会萦绕一些令人不舒服的味道。

但是很意外,屋内散发着一股冷淡的香味。

若有似无。

就像是有人把某种木调香遗忘在角落,隔了很多年,依然悄悄散着余味。

有人说,味道和记忆捆得最紧,它让时光变得生动。

闻到这个味道的瞬间,无数记忆蠢蠢欲动。

31.很神奇,他们原本都是独来独往不受束缚的人, 却在彼此这里有了牵系。

开始担心以前不会担心的事, 开始作一些从没作过的保证。心甘情愿, 毫无勉强。

32.“我还是非常在意……你为什么戴着它。”秦究看着他手指下那枚光亮的小东西。

从第一场考试见到游惑起,他的目光总会落在这枚耳钉上。

它在人群中亮得晃眼,秦究瞬间就能找到光的来处。

“不知道,没想起来。”游惑瞥了秦究一眼:“为什么这么在意?看不顺眼?”

“不是。”

秦究说。

他看了一会儿,伸手摸了一下,棱角划过指腹。

“说不上来,不是不顺眼。”

相反,每次看到这枚耳钉,他总会感到安定。

只是安定之中,夹着些微……难以捕捉的遗憾。

33.“系统的存在会让模仿对象看上去不太正常, 怎么说呢,就像身体里还悄悄藏着另一个灵魂,跟你本身完全不同的灵魂。”

其实“不开心”只是委婉的说法。

如果一个孩子看着你,目光却像背后还藏着别的什么人,你不可避免会觉得毛骨悚然。

你会怕他、疏远他……

哪怕是亲人,哪怕这个孩子懵懂而无辜。

如果每一个本该亲近的人都疏远他,那就不仅仅是不太开心了……

34.秦究看着他,忽然意识到他似乎总是这样。

大多数时候,游惑总是垂着目光。听人说话、等人做事,耐烦或是不耐烦,高兴或是不高兴……他都这样,像在犯困,透着一股恹懒的气质。

不熟悉的时候,秦究以为他生性傲慢。

也许吧,确实有一点。

但如果他从小看见的都是忌惮和远离,如果他的目光总会让人不安害怕,时间久了,他也不会再想认真地看着谁了吧……

他的大考官只是看着冷漠锋利,其实心很软。

所有回避的垂落的目光,除了长久以来的习惯,也许还带有保护的意味。保护那些试图和他亲近的人,以免对方经受莫名的窥探。

秦究脸色很差。

不论哪种,他都心疼。

35.理智上知道没事,心理上依然会有一瞬间的疑虑和回避。

36.不知哪个季节哪一天,又是因为什么事。已经是考官的秦究对他说:“别对我闭上眼睛大考官,不用对我避开什么,永远都不用。”

我不会怕你,不会疏远你,不会觉得你是什么令人不安的怪物。

我这么爱你。

37.那片旷寂的废墟没有出现,远处也没有传来硝烟味,没有高远的天空,也没有逐渐落下的黑暗夜色。

镜子里的禁闭室只得其表未得其里,起不到真正的惩罚作用。

这只是一间充斥着回忆的房间而已。

想得起来的、想不起来的、对峙的、亲昵的……

都在这里。

说来荒谬。

镜子里的世界一片虚幻,却可以找到真实。

考场横纵无界,却只有这间狭小的禁闭室不限自由。

38.那个会对着镜子做鬼脸,扯着裙子转圈的小姑娘已经不在了。

在镜中“雪莉”爬出去代替她的那天起,已经不在了。

她的头颅藏在她最喜欢的皮球里,身体蜷缩着被塞进另一个。

她身体里鲜活的血,被他和假冒者涂了满身,喝进肚里。血液安抚了饥饿和渴求,他们才能更长久地生活在镜子外的世界里。

39.他再也出不去了。

因为那个小姑娘,再也不会来照镜子了。

落地镜在风中颤动片刻,又静止下来,再没有过动静。

40.游惑他们把小雪莉安置在后院,睡在一片小雏菊旁边,因为她父母在日记里提过,后院这片小雏菊是雪莉要求种的,她喜欢。

细嫩的花朵在风中颤了一会儿,又恢复平静。

像哭累了终于睡着的孩子。

41.曾经的曾经,他们之中有关系亲密的朋友,也有礼貌客气的同事。有些人发生过口角摩擦,有些人志趣相投。有人刻板,也有人热情活泼。

他们性格迥异,但共事了很久。

有同样的苦恼,同样的约束以及同样的负担。

他们住在同一块地方,抬头不见低头见,差不多是系统内最熟悉的人。

现在骤然重聚,却发现每一个人都有一分陌生。

42.直到人群中,不知谁突然说了一句:“主考官,楚,好久不见。”

是啊,好久不见。

简简单单四个字,游惑突然意识到,他们都是故人。

43.记忆的缺失让他对那些同僚感到陌生,但很奇怪,只是这样简单一眼,他就能捕捉到对方的情绪。

他能感觉到那些人克制的期待,就像在等他或者其他某个人发一声号令。

也许是压抑得太久、太久了吧。

44.在他有限的记忆里,老于虽然也有点怕他,但跟其他人并不一样。

他这个舅舅并不擅长掩饰情绪,每次见到他,忌惮和畏惧总会本能地流露出来。但紧接着,他又会极度热情和自来熟的语气把那些情绪压下去。

游惑能感觉到,他在努力。

老于一直在努力,一边怕一边又竭力克制,想尽一切办法表达亲近。

人对善恶有种本能的感应。

好意还是恶意,不是随随便便能装出来的。在老于身上,游惑少有地可以感受一种来自长辈的、略显笨拙的善意。

这是他在其他长辈身上从未感受过的,也是他愿意和老于父子来往的原因。

45.眼前有个越来越模糊的人影,从他身上,可以闻到一丝血腥味。

但是伸手,却只能摸到柔软干燥的围巾。

他忽然意识到,自己不是厌恶黑暗。

只是厌恶黑暗不断吞噬,逐渐盖过那个人影。

他恍然听见一个声音在黑暗中传来,近在咫尺,又遥远模糊。

对方的声音很疲惫,却又带着一丝笑,他说:“大考官,劳驾低一下头,跟你说个事。”

那个瞬间,他忽然焦躁又难过。

他在从未有过的慌乱中听见对方说:“我很爱你。”

46.不知什么时候,游惑所在的禁闭室也变成了一片废墟,和旁边秦究的那块一模一样。

监考官们思想正直,三言两语就歪到了那次的系统BUG上,纷纷讨论起那天可能发生的情况。

只有021一脸木然。

反正BUG什么的,她没参与,也不了解。

她就觉得这两块屏幕长得跟情侣头像似的。

47.两个人的事只有一个人记得,是最孤单的。

48.他们之间,从不需要一边倒的安慰和怜惜。

我不是来救你的,我是来爱你的。

49.叮咚的提示音响成了片,每响一次都代表一个鲜活的生命归于沉寂。

这种事情不论见多少次,都少有人能无动于衷。

50.别人的禁闭室,看到的都是和自己相关的场景。154的禁闭室却跟他自己无关。

他的禁闭室会反复回放各种考生死于考场的模样。

熟悉的、不熟悉的,说过话的,没说过的……都是他曾经遇到过的考生。

51.系统设计的考试,总不可能搞死系统自己。

他故意把自己控制在最中庸的水平,不像曾经的秦究或现在的游惑那样扎眼,但又能算一个优秀考生。

于是他又顺理成章地变成了监考。

秦究一醒,154就把自己插到了001的组员名单里。

这是他表达友好和感谢的方式。

52.他骨子里既有系统“规则化”的一面,又有从游惑、楚月那里学来的东西。托这一点的福,失忆后的秦究看他还算顺眼。

于是慢慢的,他有了两个同伴。

001和922。

一个是上司,一个是同事,性格都和他天差地别,但他们相处得不错。

他身上,人味越来越重,系统的痕迹越来越轻。

有时候,他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人。

一个有过去、现在和未来,会哭会笑的完整的人。

53.“你早就在动手帮忙了。”游惑说:“我第一场考试就是你们在监考,这么多场下来,兜兜绕绕总会碰到你们,别告诉我只是随机和巧合,我没这种手气。”

154倏然没了声。

是,他其实早就选好路了。

只是走得如履薄冰,生怕一个莽撞会害死这群人。

54.154说着率先走向门口,秦究和游惑跟在他后面。

握住门把手的时候,他忽然想起什么顿住了。

“怎么了?”

“没,就是忽然想说……你俩真的疯。”154说,“你们就不怕我真的是系统本身么,就这么问上门来?”

秦究说:“还行吧,我只是在赌。”

154一愣:“赌什么?”

“赌我挑朋友的眼光。”秦究说。

55.楚月连射三箭,一箭没中,却总能把人逼到游惑和秦究面前。

三任前监考官的配合默契非常,收拾人简直以秒计数。

56.秦究窝坐在沙发里,手肘支着下巴,表情自始至终没有发生过任何话变化,就好像在听什么不相干的事情。

他感受到了游惑的目光,转过头来无声地笑了一下。

这种笑是他常有的,带着浑不在意的心态和一丝安抚。

这也许就是敢死队挑出来的人吧,这就是所谓独狼的特质。

即便是这种时候,他的第一反应依然是安抚最在意的人,告诉对方——用不着在我身上投注任何担忧,我没有关系。

57.可是我有。

游惑抓住身边的手,嘴唇抿得平直。

这个叫秦究的人,永远也不可能把伤害范围控制在自己身上了,因为身边多了一个游惑。

他有关系,他会难过。

58.直到现在,老于也不知道当年的游惑听见了多少。

他只记得自己当时惊出满身冷汗,也记得少年游惑那张冷淡的、毫无血色的脸。

那一瞬间成了他后来做噩梦的永恒主题。

如果可以,他想倒退回那个时候,捂住游惑的耳朵拦住他的腿。

所以很多年后,当游惑被系统除名,记忆被全盘干扰,老于其实是高兴的。因为他会忘记那些事。

59.直到这一刻,他也依然坚持——

他还是会在讲述来龙去脉的时候修饰一下,省去一些、跳过一些。

他依然希望游惑永远不要想起那些事,这样,在他的记忆中,他的妈妈就只是天性冷淡,不善于表达,不苟言笑……

而不是不喜欢他。

60.透过敞着的门,老于能听见走廊里的脚步和低语,他听见那两人去了走廊深处,开了一扇门又吱呀一声关上,留下一室安静。

老于忽然想对去世多年的那个人说:

姐,看到没?当年的你不会为这孩子心疼,现在的他也不会因为你难过。

这世上的事,其实可公平了。

61.游惑偏了一下头,对秦究说:“这次你来。”

Lee有一句话他很赞同——这是一件非常私密的事。

他不可能随便抓一个人去吸血,也不可能让谁来动他的。

只有秦究。

62.三十多条信息瞬间刷完,每一条的内容都大同小异。

154愣了一会儿,长出了一口气。

他忽然觉得,人真的很神奇。明明是完全独立的个体,在碰到一些事情时,居然会做出一模一样的反应。

这或许是他们当年能成为同僚的原因——

一种被称为信仰和默契的东西。

63.这个临时制定的Plan B有个别名——

全员弃考,直抵老巢。

64.双子大楼,千人同跳。

65.许久之后,游惑摸了一下侧脸,皱眉咕哝道:“撤销密钥?”

紧接着,他的手指碰到了耳垂,某个棱角分明的东西硌着指腹,在红光直照下慢慢有了温度。

那是他始终戴着的耳钉。

66.很久之前的某一天,考官A干净的耳垂上突然多了一样东西,跟他一贯的性格不太相符。

秦究问他,怎么突然会戴上耳钉?

他说:没什么,昨晚做了一个梦。那是一个奇怪的梦境,里面有两个身份相异的秦究,也有两个身份相异的他自己。醒来之后,他只记得冲天的大火,还有秦究坐在桌沿看他的神情。

秦究说:你站的地方太暗了,我总是看不清。

所以,他找来了亮一点的东西,钉在自己的安全区。这样,不管身在哪里,都能被对方看到了。

后来又是某一天,在旷寂的硝烟中,秦究把冒险准备好的密钥悄悄替换上去。

如果他们不幸失败,这样东西终会派上用场。

密钥生效,记忆就会恢复。

里面有他的过往,他的信念,以及他的爱情。

这一切组成了完整的秦究。

亲爱的,我把自己放在你耳边,你会听到的吧。

愿我们在硝烟尽散的世界里重逢。

67.有时候,不过分关注就是一种保护。这种保护会带来一个相应的问题,就是孤独。

68.都说出生在冬天的人坚毅、内敛、沉静,而出生在夏天的人炽烈、浪漫、恣意。

他生于仲夏末尾,但真正的人生又起始于那个深冬。也许就是因为这样,他融合了两种近乎矛盾的性格。

他不孤,只独。又疯又独。

像在冰酒里点一捧火。

他念书、长大、进军校、进部队……也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,他在走一条和父母相似的路。

这也许是刻在骨血里的冥冥之中。

69.那时候还没有“违规三次,监考官全程监考”的规定,毕竟在秦究之前,没有人会这么毫无顾忌、无法无天。

所以严格来说,他违规的次数比后来的任何一个考生都多。

起初,是他出于任务目的单方面在找麻烦,但考官A总都能毫不手软地把麻烦找回来。

碰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,其实是一件很痛快的事情,能让日子变得不那么无聊。时间久了,甚至会有点沉迷其中。

他们之间的针锋相对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微妙的,已经很难说清了。唯一能说清的恐怕只有转折。

70.种种事情不断加重考生和系统之间的矛盾,这种火药味不可避免地蔓延到了考生与监考官之间,也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秦究和考官A。

他们之间充斥着很多关系,对立的、冲突的、相吸引的,以及暧昧的。

每一重关系都在浓重的火药味中不断深化,越来越激烈。

这样危险的关系,其实远离是最平和的做法。但他们谁都不是平和的人,他们骨子里一样疯。越是危险,越要接近。

那次荒岛上轻松平和的相处成了浮光掠影,一闪即逝。

他们开始了长时间的试探与周旋,每一句话,每一次接触都带着刀锋剑刃。

偏偏这些试探永远得不到理想的结果,因为整个系统之中,根本找不到一处可以认真说话的地方。

他们厌恶束缚,却不得自由。

71.考官A站在门前正要离开,而他站在考官A身后,拇指从对方颈侧收回,带着一抹残留的体温和触感。

他捻着指腹说:“你的领口有点潮,外面下雨了么?”

考官A喉结动了一下,片刻后说:“没有,下雪了。”

72.荒岛上的那场考试,大概是他们一生中最接近于“队友”的时刻。

在那之后更为长久的时间里,不论记得或是不记得,对立或是同行,他们之间永远交织着爱情。

就像他们之间永远不可能变得“平静”。

如果有,那一定只存在于终老和死亡里。

73.关于对付系统, 考官A是有计划的, 这点秦究知道。

他一直以为,自己理所当然会被A拉进那个计划中心, 谁知并没有。

很长一段时间里, 考官A绝口不提他的计划。好像对他而言, 只要知道秦究是同路人,他们并不真正对立, 这就够了。

他们有着最亲近的关系, 做着最私密的事情,面朝着同一个方向, 相互之间会帮上忙, 却依然走在两条路上。

74.最初,秦究不清楚那是什么,直到他得知系统和考官A真正的渊源。

再看清那双漂亮的、曾经被系统借用的眼睛时, 他忽然明白, 那是长久经历养成的惯性,是一种特殊的封闭。

别人的封闭是为了自我保护,考官A却不同,他的保护是向外的。

他总是在周围画上一圈危险区,自己习惯性地坐在危险正中,然后强势地把别人全部推出圈去。

75.交底的那一次,考官Z楚月也在。

多数时候都是她在说,另外两人在听。而每当A开口做补充的时候,她总会好奇地看向秦究,上上下下打量过无数次,甚至有几分过度热情。

后来的某一天,她对秦究说,那天的打量其实不太礼貌,但她真的太惊讶也太好奇了。因为在那之前她从没想过,有一天,A会带着某个人来,了解他们的全部。

她说:对我和他来说,这就是最大的禁区了。

76.被送出系统的那个瞬间,秦究忽然想起了一件事——

等到系统垮塌,他们顺利重归生活的时候,要找一个合适的医生,帮考官A仔细检查一下眼睛。

不是真的想查出什么,而是要一个结果。

这样从今往后,他的大考官就可彻底放下心来,再也不用垂下目光了。

他离开系统的时候,夏末刚过,初秋开了个头。

77.某天清晨,他又一次被拉入系统,以监考官的名义。

当天下午,新旧监考官被召集到一起开会。

他在会议室的长廊上见到了同僚口中的主考官A。

他穿着素白的衬衫和军绿色长裤,正跟身边的考官Z说话。大多时候是考官Z在说,他很少开口,偶尔会点一下头。

听人说话的时候,他总是微垂着眼睛。

初秋的阳光透过玻璃投照进来,在他脸上落下光和影。

明明那双眼睛正落在阴影里,但秦究却觉得,自己见过它们在光的映照下净透的样子。

考官A在几步之外刹住脚,抬眼看着这里。

秦究忽然鬼使神差地问:“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?”

考官A没有说话。

很奇怪,他看上去明明很平静,却莫名给人一瞬间的错觉……就好像他其实非常难过。

78.很快, 新旧监考官之间出现了一条微妙的分界线。

他们代称不同、衣着不同、生活习惯不同、对系统的态度更是不同, 很难融合到一起去。

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,这种区别几乎成了他们的日常谈资。

79.他眨了一下眼睛,眯着双眸看向长街尽头,那抹黑色的车影早已滑入夜色中……

他琢磨着那点儿说不上来的滋味,忽然意识到,他可能喜欢上了什么人。

他喜欢考官A,却反对对方的立场,所以他们依然是对头。

他们依然会坐在长桌两端,带着两方人相争、对峙、唇枪舌战……

但他想把对方领头骗过来。

木苏里《全球高考》,木苏里全球高考讲的是什么

80.“啊对,吵久了差点忘了,某种程度而言,你还是我的上司。”秦究翘了一下嘴角,又开口说:“那就最后一个问题。”

考官A正在给他调准考证号。

他看着那串数字生成出来,不急不忙地问说:“你介意跟我这个死对头兼半个下属谈个恋爱么?”

考官A手一抖,直接敲了确定键。

旁边的写卡器“滴”了一声,秦究拿起做好的卡,目光落在了准考证号上。就见那串数字的尾端跟着两个字母——Gi。

81.寥寥几十个字,连一页的空间都撑不满,秦究看到考官A猛然僵住的身形,忽然明白了所有。

他终于知道那些不知来由的情绪、似曾相识的场景、一切想得通的想不通的都是因为什么了。

因为他拥有过身边这个人,却又忘记了。

82.他抬着头,长久地看着那个人。

其实根本什么都看不清,但不妨碍他再多看一会儿。

他的大考官眼睛好像很红,嘴唇开开合合似乎在说话。他往前倾身,努力想听清,但耳边依然只有炮火存留的轰鸣。

于是,他只能笑了。

他捻着手指间一枚小小的硬物,冲对方说:“大考官,低一下头,跟你说个事。”

那人几乎蹲跪在他面前。

秦究眯了一下眼睛,手指擦过对方的侧脸。

触到体温的瞬间,他忽然开始觉得舍不得。

83.在一切计划执行之前,秦究其实悄悄去过系统的核心区。

他尝过一次记忆清除的滋味,所以在行动之前,他去“备份中心”弄了一份撤销权限,费了一番功夫藏在一枚耳钉里。又把被系统清除的人性部分放了出来,就是后来的154。

也是那一天,他在核心区发现了一样被隐藏的东西。

那是一项不常用的系统规则——

『如果因为监考官的过错,给系统带来毁损,主监考官有一次豁免权。』按照他们的计划,楚月坐镇后方,不直接参与,所以不会有太过严苛的惩罚。但他和考官A不同,他们一旦失败,后果难以预料。

而这项规则,就是考官A的保命符。

他之所以隐藏,是因为他早在很久之前,就把这个保命符转到了秦究身上。

那次做临时准考证,他把秦究叫去核心区,就是为了这个。只有秦究的名字出现在主控中心的权限名单上,他才有机会做这件事。

秦究看到后,又把豁免权悄悄移了回去。

84.防风林依然枝丫交错,泛着雾蒙蒙的灰蓝。

天空很远,风带着初冬的寒意。

他又闻到了硝烟的味道,不知道是自己身上的,还是A身上的,或许两者都有。

他们又要分开了,这一次不知又会是多久,还有没有重逢的一天。

如果再见面,还会记得自己曾经拥有这样一个爱人吗?

可能不会吧……

看,还没离开,他就已经开始想念了。

85.考官A曾经的好友高齐终日酗酒,浑浑噩噩,有次喝多了还差点大闹特护病房,很快就把自己混成了监考官里的吊车尾,编号1006。

不久后,系统从考生中抽调了一批人,加入监考官的队伍。一位军校出来的姑娘张口就要求去001那组,但没能如愿。她最终被分去了第九组,带着一个人的嘱托进入监考官的上位区,编号021。

一个月之后,秦究出院,成为了新任主监考。系统从考生中筛选出了第二批新考官,那个被秦究释放出来的系统碎片就混在其中,他成了001最早的下属之一,编号154。

又过了数月,考生闻远在机缘巧合之下被抽调为监考官,同样成为了001的下属,编号922。

从那天起,不论主考官001走到哪里,一旁永远有这两位的身影。

他们跟着秦究,处理着主考官日常需要处理的事务,开过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会,看过满屏堆积成山的记录和文件,走过两百多个考场。

然后某一天,在随机挑选考场的瞬间,154在无数待考的人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,他毫不犹豫把监考目标定在了那里——

那个考生叫游惑,是被系统除名的考官A。

86.那个山中的夜晚,秦究拿着一张违规通知单,在风雪之中推开猎人木屋的门。

一屋子的考生惶惶不安地看着他,唯独一位例外。

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,在澄黄炉火的映照下,就像一捧误入的风雪。

那一瞬,距离他们分别已经过了三年。

三年,对游惑来说是眼盲时难以计数的漫长日夜,和后来独自度过的七百多天。对秦究来说,算上考场和休息处的那些,一共有两千多天。

两千三百一十二天,他们相遇在寒风朔雪中。

以为是初见,其实是重逢。

87.回忆纷至沓来,一丝不落全部挤入胸腔,心脏涨得发疼,说不上来是太满了,还是太重了。

88.整条走廊忽然安静下来,所有“别人”都走了,只有游惑和秦究。

视线相触的瞬间,那捧火瞬间就烧过来了。

从当年的考生秦究拿着资料盯上考官A到现在,他们相识五年,可实际上这五年将近四千天,相当于现实十年之久。

四千天里,他们同在系统的时间不到一半,有交集的日子不到600天,单独相处的部分更是屈指可数。

没有比他们更不像恋人的人了。

89.系统里的时间是混乱的。

常常是在考场里熬过十天,回到休息处,日历才刚翻过一页。1号休息处已经转到了深秋,2号可能还是初春。只有站在监考区的大街上,才能看见时间流转的影子,因为这里受各个考场的影响最小,日月和现实几乎一致。

监考官们都已习惯这种混乱,人在哪里,就按哪里的时间来算,说日月分秒都会看一眼手机。但当他们说到“年”,一定是以监考区的计时为准。

90.“我的大考官这么好,我居然忘记了。”

忘了两次。

其中一次对方都记得……

很久以前,有人摸着他的眼角说过:你这里还会难受么?等离开系统,我陪你再去查一下眼睛。”

后来这个人离开了一段时间,再回来的时候,这句话就只剩他一个人记得了。

再后来,当他有一天离开系统住进医院,由医生给他蒙上眼睛,连他自己也把那句话忘了。

只是在漫长的黑暗过去后,解开纱布的那天,他站在疗养院的窗边,看着天光从刺眼到平和,忽然觉得身边少了点什么。

那是一个年末,他听着护士小姐在旁边叽叽喳喳的说圣玛利亚广场那边很热闹,不过除了那里,其他地方都开始冷清,商店总不开,新年要到了。

疗养院外是空空的街道拐角,他看着那边,有时会觉得有几分熟悉。

小护士问他为什么走神,他说没什么。

他只是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样寂静的街道,明明还没入夜,街上就没了人。那应该也是一个新年伊始,外面下着雪,他大步流星往住处走,就像是……想回去见一见某个人。

万幸,兜兜转转这么久,他还是见到了。

91.他不知来处,不知去处地过了这么多年,终于醒了。

922伸出拳头,不轻不重地跟秦究对磕了一下。

这是当年每个成员打招呼时会做的动作,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过了,直到今天,终于想起来了。

他终于想起了自己。

他叫闻远,来自敢死队,负责信息收集处理和小型装备设计,直接联络人是秦究。

他们的任务是瓦解系统,他们的信仰是让这里的所有人终归自由。

他们曾经发过誓,如果敢死队的成员不再隐藏、坦诚相见,那一定是在一切都将结束的那一天,在终点之前。

92.于是某一天,内部的逻辑占了上风,系统开始脱离初衷。

这就是失控的源头。

某种程度而言,杜登·刘既是一个“人”,又是系统的一部分。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。

他给系统“通风报信”,干扰游惑和秦究的行动,是因为他不希望系统被摧毁,不希望自己从此消失。

在他的概念里,他这是在自救,在求生。

93.这世上很少有谁是天生的恶人。不论是谁做了什么事,顺着往回数几年,都能找出那么几点原因来……

但这不代表那些事就不存在了。

杜登·刘也许有很多很多理由,最根本的一个又似乎很容易理解——他不想“死去”,不想消失。

他不想的事,统统落到了别人身上。

他也许不想害人,但他确实在害人。

94.温和派也好,强硬派也好,不过都是表象和手段的区别。时隔多年,两者早已混同。他们区分不清,也不想再区分了。

他们只想做点什么,什么都好,免得辜负这几年沉寂的忍耐和等待。

95.所有人都懂得“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”的道理。他们虽然孤注一掷,但并不盲目莽撞。有人直捣系统核心,同样也有人要留在外面接应。

上一次她是留在外面的那个。换成任何人,都有理由因为那次的失败对她产生一丝疑虑,但游惑没有。

楚月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一丝一毫的芥蒂。这正是他们能并肩而战的理由。

96.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一个迟钝的人,可能真的是在冰水里泡惯了,要等到完全融化解冻,才会后知后觉地尝到之前寒冷的尾巴。

但这是好的征兆不是么。

只有身处暖春,才会怕冷。

97.盛大火光包裹着象征核心的白色哨塔,炮弹的轰鸣从未止歇。

硝烟弥漫,流弹横穿。夜空被映照得一片雪白。

15分钟漫长又短暂,终于在炸响中走到尾声。

就在即将结束的那一瞬,另一片盛大的炮火笼罩下来。

它不知从何而来,像一道陡然投落的虚影,却让白色哨塔脱掉了铜皮铁骨的防护层,终于被打上了斑驳的痕迹。

两种火光在夜空下交织成片。

半分钟后,高塔轰然倒塌。

98.失明感缓缓消退,游惑在适应重新出现的世界。

他依稀看到了光,很小的一点,像极远之外的星。等到一切终于清晰,他才发现,那来自秦究的眼睛。

99.考场上暴雪不停,比暴雪更凶的是程序毫无差别的攻击。

那大概是他此生呆过的最冷的地方。

他带着一身伤,废掉了程序12个攻击口。得以喘息的瞬间,也许是天地太过安静,他不知怎么,忽然记起第一次见到秦究的场景——

那人站在红瓦屋顶的边缘低头看过来,眼眸里含着光,像盛了烈阳。

那天的考官A孤身站在暴雪中,扯着手指上缠绕的绑带,满是疲惫又站得板直。

他想,他见过一个光明炽热的人,靠着这个,他可以走过所有寒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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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0.把第二休息处的武器库全部搬空,原本是足够撑到最后的。否则他们三年前也不会这样行动。但这次系统学聪明了,在主控中心之外加了考场,注定要消耗一部分弹药。

这样一来,单凭他们的武器储备,能撑到60%就是极限。

系统就是算准了这一茬,所以有恃无恐。

它没想到的是,就算武器不够,这群人还是义无反顾地进来了。

因为这条路一旦走了,就不可回头。

101.三年前,他们没能熬到这个阶段。

三年后,他们已经无所畏惧。

102.她说,“都是假的。”

“幕布”围绕的空间陷入一片死寂,她看着游惑的脸,像在努力感知他的情绪。但很可惜,她失败了,只能靠猜。

她说:“很难接受是吗?”

游惑摇了摇头,他说:“我只是在想,我跟你对于真实的定义可能不太一样。”

她问:“怎么不一样?”

游惑平静地说:“我知道我经历过这些,这就是真实。”

103.曾经某个极偶尔的瞬间,游惑有想过,如果时间倒流回到十几年前,他再见一次自己的母亲,会对她说点什么。

他以为自己会问个原因,问她为什么会做那些事,为什么要占用他的眼睛,有没有一瞬间觉得后悔。

但真正见到的一刻,他发现自己比想象的冷静得多,并没有执泥于这些。

她生下他,养大他,却并不太喜欢他。

这个事实其实没那么难接受。

104.秦究搭着游惑的肩膀,对那个即将消失的虚影说:“抱歉,来得早了一点,听到了你们一些对话。我叫秦究,我来找我的真实。”

105.其实长久以来,她都觉得自己比游惑幸运一些。同样是学习的对象,是系统内的特殊存在,他们的经历却千差万别——

被模拟声音的是游惑,被24小时紧盯不舍的是游惑,被拱上高位又踢出系统的是游惑,被清除记忆和过往的还是游惑。

相比之下,她几乎没有经历过太大的起落,没有受过任何伤害性的处罚,就连眼睛里的东西也比游惑的更安分,一旦关停就再没有过动静。以至于她甚至偶尔会忘了,还有这么一个东西始终跟着她。

很久很久以前,曾经有同事对她说:“明明你和A都是主监考官,怎么感觉系统有点偏向他?各种场合之下,受到强调的都是A,你好像总是被淡化和遗忘的那个。”

她当时回答说:“你弄反了,我可能才是被偏向的那个。”

她花了很多时间去琢磨,为什么会存在这种偏向。

直到今天,她终于明白了……

因为系统把最重要的东西藏在她身上,不希望别人注意到她。

它笃信这是最安全的地方,因为A不可能贸然伤害她。而只要A不动,其他人就不成威胁。

但是很遗憾,它还漏算了一个人——她自己。

楚月指着自己的眼睛说:“该做的他们都已经做完了,只剩下最后这一个,154,帮我一个忙。”

106.自毁程序正式开启。

话音落下的一瞬间,长风高卷,尘雾翻涌。

12822个独立考场开始分崩离析,这些蜂巢一样的土地上发生过的种种,生死爱恨,悲欢离合,从这一刻起将不复存在,也会永久存留。

有人哭,有人笑,有人茫然,有人惊叫。

107.楚月在无端嘈杂的背景中眨了一下眼,陌生的黑暗朝她席卷而来,那片黑暗之中,隐约有熟悉的身影直奔这里而来。她想起不久之前154的话,他在动手之前问她:“害怕么?”

她说这有什么可怕的,她有可以托付性命的朋友,无论如何,他们都不会丢下她。就像她永远不会辜负对方。

从此以后,他们自由了。

很奇怪,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事,有那么一瞬间,她却想哭。

最后的最后,她在视野尽头看到了游惑和秦究,还有硝烟散尽后不知多远之外的夜空,星星点点,有模糊的亮色直铺到天边。

那是系统里永远看不到的景色,是万家灯火,是喧嚣人间。

108.游惑在梦里走了很长、很长的路,刚到终点,就感觉自己被人抱住了。

熟悉的气息笼罩过来,强势、亲昵又温柔。他因为不舒服而紧蹙的眉头慢慢松开,还没完全睁眼,就哑着嗓音低声道:“秦究?”

游惑太久没说话,并没能真正发出声音,但秦究却好像听到了……

他好像总能听到。

他沉沉的嗓音落在游惑耳边,说:“我在。”

他说:“亲爱的,你睡了好久。”

那天小护士问他,为什么要这样寸步不离地等着。

他没回答。

其实是因为很久以前,他对他的大考官说过一句话。他说:等哪天从这倒霉系统里出去,我陪你再去检查一下眼睛。如果要做手术也没关系,我会在旁边等着,等你睁眼。

后来种种意外,他错过了那一幕,甚至忘了这句话……他始终耿耿于怀。

所以这一次,无论如何,他不想再食言。

从此以后,他都不会再食言了。

109.有的人老了就会想一些年轻时候不会去想的事,比如生死。有时候这些念头会让人变得瞻前顾后,总想留下一点什么,或是为了延续生命,或是为了证明自己存在过。

110.那片白色持续的时间很短,短得出人意料,以至于她还没反应过来,就看见了一片模糊的人影。

光亮渗透进来,视野愈渐清晰,她终于看清了周遭世界——

不再是白茫茫的雾,而是人,很多很多人。她看到了A、看到了001,看到了高齐、赵嘉彤,看到了老于和小于,看到了杨舒、吴俐和舒雪……

那一瞬间,她忽然想到了一个词:生死之交。

但这个词太厚重了,带上“生死”总显得有点悲壮,她希望这些人永远不要再和“悲壮”扯上任何关系。

那就……挚友吧。

楚月想。

如果有点平淡,那就在前面加一个词。

4月17日,她拆开纱布睁开眼,有一群人在宽大的玻璃外等着她,那是她一生的挚友。

111.刚离开系统的那段时间, 他们试着摒弃这些数字, 改喊名字。其他人还好,他们这群人之间却总不能习惯。

这样来来回回拗了很久,最终又陆陆续续叫回了代号。

他们都是彼此关于那段经历的见证者,只要还在见面, 就注定还会想起以前, 会想起曾经在系统里的日子,想起见过的人, 做过的事。

但是没关系,一切经历不论好坏都有价值, 至少组成了他们完整的人生。

112.闻远点了一下头,沉默片刻说:“是,我昨天后半夜一夜没睡着。但我担心这是因为最近频繁移动它导致的不稳定。而不是……”

他停了一下,低声飞快地说:“而不是154存在的证据。”

机房安静下来,只能听见核心盘轻低的运转声。

许久之后,秦究说:“核心盘好歹也是系统曾经最重要的部分,如果移动一下就会导致不稳定,有点说不过去吧?”

闻远愣了一下,眼睛倏然亮了一些。

他哂笑一声,说:“也是。”

就因为这句“也是”,他们开始了漫长的等待和尝试。

参与项目的专家和研究人员也希望能够保留有154的痕迹,于是他们一边完善新系统的构架,一边固定往核心盘深处传递问候和消息。

这几乎成了这群人的日常习惯,雷打不动。

于是春夏秋冬……四季走过了一轮多。

113.闻远没去吃午饭,而是带着专门的清洁剂进了核心机房。出于强迫症或是……别的什么,他打算把那里稍微收拾一下,毕竟再有一周他就要回S大队。

下一次再来这里,就要等新系统开机了。再往后……也不知何年何月。

他在机房屏幕前坐了一会儿,然后打开系统,往核心盘里传了一句话,一切都一如往常。

可能是因为要走了吧,他看着传递过去的内容,忽然觉得太简单了,他明明有很多话想说的。不止他,还有秦究、游惑、021……所有见证过154存在的人,都有很多话想说。

但并不是单方面的倾诉,他们希望的是交流,是像以前一样有来有往的交谈,闲聊也好,打趣也好,互损也好,只要有回应。

114.每条消息都是一片空白,没有内容,就好像明明有话,却不知道从何说起。

闻远惊了一跳,这样持续不断的消息传递很容易引起一些程序的紊乱。

他噌地站了起来,噼里啪啦地敲着按键,打算撤销那些空白无用的内容,顺便在检查一下有没有引起混乱。

就在他即将按下执行程序的时候,屏幕突然闪了一下。

那一瞬间,闻远以为自己眼花。

屏幕上的程序还在滚动,瞬间下去几百行。他长久地僵立在那里,突然伸手拼命把屏幕内容往回拉。

他翻了很久,终于在密密麻麻的字符之间找到了一条消息。那条消息的来源显示为核心盘本身,消息内容只有三个数字和一个标点:

922?

很巧,那天是9月22号,秋分的前一天。

115.这个季节的天空总是很高,清透辽远。海风潮湿,带着浅淡的秋凉,顺着一绺长云直落天边。

游惑忽然想起系统里的那片海,它总在固定的日子起风,固定的时间翻起浪来,固定的时候下雨,固定的时候飘雪……

最重要的是,它永远望不到边。

系统所有的风景都是那样,云山雾罩,没有边界。

但这里不同。

这里风遇山止,船到岸停。

他身后的陆地绵延一亿多公顷,脚下的海有三百多万平方公里再往南,至多不过穿于云上,绕地而行。

这里的一切都有始有终,却能容纳所有不期而遇和久别重逢。

世界灿烂盛大。

欢迎回家。

116.-全文完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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