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如果你的偶像高考只考了307分，你会脱粉吗？”

早上醒来打开手机，朋友给我发了这样一条没头没尾的信息。我敏锐地察觉到了瓜的味道，我完全昏昏欲睡了。我不着边际地回答：“谁考的307？”

出现在对话框中的名字出乎我的意料。

高考季，除了各省市的尖子生，最受关注的还是那些明星考生的成绩。今年，媒体不再宣传前者，人们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后者。

常年在网上冲浪后，我听说过马这个名字。学弟TFBOYS，时代青年队领队，《快乐星球》歌手。他在《我就是演员》节目中饰演《少年的你》杰克森易。这些零散的印象碎片拼凑起来，何况是学霸。总之不应该是一个连艺考文化线都过不了的孩子。

在文化课成绩公布之前，马的高考成绩有8个热搜。从“全国第六届戏曲表演专业”艺考成绩，到“进考场前和老师击掌”这样的小事，他承载了太多的目光和期待，他是今年最受关注的明星考生，没有之一。

6月26日凌晨3点40分，马发了一条微博，与粉丝分享自己高考文化课未达到分数线的消息。“我真的真的很抱歉，现在把这个没有点亮和没有点亮的我放在你面前……”他写道。

时代青年队领队马深夜在微博平台发表道歉信。

紧接着，一张“马高考成绩单”截图流出，上面显示数学成绩25，英语成绩44，总分307。是真是假不得而知。但根据河南省招生办公布的录取控制分数线，马的目标院校中央戏剧学院要求文化课成绩至少337分。无论如何，他的真实分数不会高于337。

此事迅速成为网友津津乐道的焦点。在论坛上，“2544307”这个数字甚至被用作马齐家。

还有人发现，豆瓣群头像使用的表情包“你真的需要这个文凭吗？”就是马本人。“别人不知道需不需要，他真的需要”，网友调侃，表情包负责人的经历完美诠释了“一语成谶”是什么意思。

以马表情包为头像的豆瓣群“真的需要这个文凭吗？”

允许

多更加尖锐的批评，不仅指向马嘉祺本人，还指向他的粉丝。许多批评者不解：为什么会把一个“不学无术”的孩子当偶像？

粉丝的自白

吃瓜的路人朋友们最在意的，是“学霸人设的崩塌”。

好比当年老干部靳东的“诺贝尔数学奖”，博士翟天临的“知网是什么”，马嘉祺的高考失利，被人们看作是娱乐圈“文化人”又一次滑铁卢。

事实如此吗？

“他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学霸呀。”马嘉祺的粉丝番茄如此说到。

网络上广为流传的一张节目截图里，马嘉祺说，“平时我就考得不怎么样，不太稳定，在年级前几之间徘徊”，被视作他自立人设的铁证。

有必要说明，这确实是个误会，该截图来源于时代少年团拍摄的一期“街头采访”，成员们假扮成各式各样的路人，以夸张好笑的表演来应对提问。性质并不等同于本人的自我吹嘘。

考试前一天，马嘉祺戏称自己成绩不稳定，在全级前几徘徊

番茄从没觉得马嘉祺是学霸，她知道他成绩一般——“但也没想到这么烂”，她配了一个无语流汗的表情。

25日下午，她从其他粉丝那里听说了马嘉祺文化分没过线的消息，一时震惊。在知道具体成绩后，忍不住有点生气。“全选C也可以啊，严重怀疑考试时是不是睡着了。”番茄对成绩倒是不加辩解。

“在我的认知里，他一直是个很认真、很要强，对自己要求非常严格的人，这个成绩确实不是一个正常的他应该考出来的分数。”番茄解释。她举了个例子，2018年一次表演前的舞蹈排练，马嘉祺跳错了几个动作，于是躲进卫生间里，镜头记录下了他哭泣和抽打自己的声音。

马嘉祺高考后发布的第一条微博，演员张颂文评论“听这语气，考试没问题啦”

番茄说，自己正是被他的业务水平和自我要求的精神所吸引。但在高考成绩公布之后，她才意识到，过去自己“把他在艺能方面的优秀等同于在学业方面的优秀”。

番茄的联想不是孤例，很大程度上，是粉丝的自我幻想和过度吹捧，营造了马嘉祺“学霸人设”的“假象”。

在团内，马嘉祺粉丝的宣传定位是“全能TOP”“全能ACE”，意为七个人里人气最高、综合能力最强的成员——没有之一。

小红书上，时代少年团的粉丝们喜欢使用这么一段文案：“超负荷的学习好难好难，可马嘉祺文科特别好，丁程鑫数学特别好，宋亚轩和刘耀文是班长，张真源理科无敌，严浩翔英语特别好，贺峻霖政治特别厉害。”

还在上学的粉丝们把这段话视作自己努力学习的动力，打印下来，贴在书桌上。与之相关热度最高的一则帖子，收藏人数超3.5万。尽管，这段话里的事实细节，真实性无从考据。

还有所谓“马嘉祺同款背单词方法”，在学生粉丝之中成为争相模仿的热潮。

小红书上高赞的“马嘉祺背单词法”

在粉丝们眼里，偶像都是完美的。他们的优秀，为粉丝们带去正向的动力，自然是一件好事。但被移情、夸大和想象出来的“优秀”，太容易被打碎，太容易演变为“人设崩塌”后的一地鸡毛。

作为粉丝，番茄始终理智，她承认马嘉祺长期缺乏系统性的学校教育，在备考过程中没有努力，也认为有心理压力过载的影响，需要好好疏导。但她不会因为一次高考失利对他全然失望，她希望马嘉祺完成自我重建，有重头再来的勇气。

“有点当妈妈的心态吧，生气，但更担心他。”她说。

养成系的意外

高考成绩风波，于马嘉祺本人、时代少年团乃至于TF系偶像而言，影响都是空前的。

6月27日下午，马嘉祺所属公司时代峰峻发布严正声明，先是澄清了粉丝集资30万帮偶像补习文化课的谣言，其次，重申了公司坚持艺人不辍学、不中断正常学历教育的原则，最后，强调马嘉祺在专业课上的能力，并保证协调好艺人今后的课业及工作安排。

时代峰峻发表声明

在我看来，这则声明的主旨可以总结为：保住养成系偶像的招牌。

“我们给外界的形象必须是积极、正面、健康的，这是TF系列团必须要坚持的路线。”时代峰峻负责人此前采访时这么回答。

一代团体TFBOYS自2013年出道以来，三位成员陆续经历了中考、高考，最终，分别被北京电影学院、伯克利音乐学院和中央戏剧学院录取，至今被视为偶像界的标杆。特别是如今选秀偶像动辄初中、高中肄业的大环境里，TF系“不中断正常学历教育”的特色，让他们成为“根正苗红”“正能量偶像”的代表。

TFBoys

过去，有三位师兄的成绩，同期，还有两名队友丁程鑫、张真源的顺利录取。对比之间，马嘉祺的失利仿佛是这场完美养成游戏里的BUG，显得格外扎眼。

他确实“崩塌了人设”。这人设，是粉丝赋予的，也是TF养成系偶像体制赋予的。养成系偶像，似乎都干净、踏实，不为外界所染，时代少年团放出的物料里，有不少成员在节目后台看书、写作业、“半工半读”的花絮日常。

马嘉祺过往的形象，完全符合养成系偶像的特点。11岁，童星出道，15岁，加入TF家族。就读于省级示范性高中，高考前还为母校拍摄了宣传片。怎么看，都该是个品学兼优的“乖孩子”。

童星马嘉祺

说实话，如果不作为养成系偶像，马嘉祺的高考成绩也不至于激起这么大的水花。

这里不是为其开脱，或者拉谁下水，仅陈述普遍性事实。现在的顶流明星们，学历大都不那么好看：王一博在韩国艺术高中毕业，蔡徐坤在美国高中肄业，孟美岐初二辍学后便赴韩当练习生。

没参加过高考，也不妨碍他们红极一时。

选秀节目中C位出道的孟美岐

周冬雨的高考文化课成绩仅286分，现在她已是年纪最轻的三金影后。巩俐两次高考落榜，通过特招才进入中戏，后来也成为了活跃在国际电影舞台上的华语女演员。

娱乐圈的入行门槛、评价体系，和其他职业不太一样。看颜值，看天赋，看资源和运气，吸不吸粉是玄学，红不红则看命。

总之不怎么看学历。

对我们普通人来说，学历是一种价值认可，它是一套衡量社会成员资质的标准，让人与人之间具有可比性，从而建立一个相对公平和高效的人才筛选秩序。

日剧《龙樱》

一纸文凭，凝结着数十年日复一日的披星戴月，早出晚归。作为普通人，我羡慕娱乐明星“不以学历论英雄”的自由，一旦成功，日入斗金。但我同样认为，我们普通人所处的“学历社会”比娱乐圈相对公平，努力与回报更成正比。

说真的，我从来没指望在娱乐圈追文化人。有这样的期待，不如多读几本书，多听几门课，汲取真正的文化，拒绝中间商赚差价。

同时，也希望演艺圈建立起客观公正的评价秩序，不论学历，至少要论业务水平、敬业精神和人格人品。

至于马嘉祺同学，接下来的一年，放平心态，好好学习吧。你已经拥有的，已经比普通人多太多啦。

作者 | 吴棠

编辑 | 宝珠

排版 | 星杨